海外合規戰略與實務專欄簡介

▲呂立山

本專欄聚焦企業開展全球化經營的合規實踐需求，及時匯聚、呈現海內外一流法律服務的先進經驗和前瞻洞見，支持企業管理層深入理解跨境法律政策環境，助力企業海外合規戰略制定。

專欄由走出去智庫首席法律專家、卓緯律師事務所高級國際顧問呂立山（Robert Lewis）律師主持。呂律師擁有30多年國際商事法律執業經驗，是國務院國資委外國專家顧問，曾任跨國公司亞太區總法律顧問、國際領先律所中國區首席代表，美國楊百翰大學法學博士。

走出去智庫觀察

當前俄烏戰爭給本就受到疫情打擊的全球貿易帶來嚴重挑戰，國際問題專家警告稱，隨著兩場世界性危機的接連發生，全球供應鏈和貿易可能會發生一些持久的變化。

走出去智庫（CGGT）海外合規戰略與實務專欄合作的全球領先律所Herbert Smith Freehills合伙人Lode Van Den Hende指出，當前美歐等國對俄羅斯的制裁與傳統不同，具有強烈的報復性或道德因素，因此即使戰爭結束但制裁措施仍然可能長期存在。烏克蘭危機后的一系列制裁表明，西方的考量正在轉變，但其后果可能會對世界貿易造成持久損害。

俄烏戰爭給全球貿易帶來哪些影響？今天，走出去智庫（CGGT）編譯Herbert Smith Freehills律所的文章，供關注俄烏戰爭對貿易影響的讀者參考。

要 點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1、在貿易方面的制裁措施傳統上被設計為臨時性的、有固定的失效日期，受制裁的資產通常被凍結，而不是被沒收。當前美歐等對俄羅斯制裁的動機和設計更加復雜，例如，對能源產品的制裁正在逐步實施，而且可能作為永久性制裁措施。此外，還有利用受制裁資產來推進制裁目標的舉措，即采取沒收政策而不僅僅是凍結。

2、單邊措施可以通過貿易轉移來避免，特別是在商品和其他可替代商品方面。出于這一原因，許多制裁制度適用于域外，盡管這往往有法律和實際的限制。

3、貿易協定中沒有涉及入侵烏克蘭等不可預見的事件，因此更有可能需要自主或單邊措施。志同道合的西方國家正在努力采取不與盟國沖突或損害其利益的措施。這些政策進一步推動了美國和歐盟近期很明顯的趨勢，即傾向于自主措施，而非需要多邊協議的措施。

正 文

CGGT，CHINA GOING GLOBAL THINKTANK

烏克蘭戰爭將在許多方面改變世界。一個值得更多關注的變化是沖突如何影響貿易政策，從而重塑貿易流，創造機會并挑戰長期以來關于國家經濟和戰略利益應該如何協調的假設。

制裁俄羅斯——新劇本出現

經濟制裁傳統上被認為是改變行為的強制性措施。重點不是懲罰，而是帶來改變。制裁措施通常還旨在最大限度地增加目標國的經濟痛苦，同時盡量減少實施這些制裁措施一方的經濟“痛苦”。

因此，在貿易方面的制裁措施傳統上被設計為臨時性的、有固定的失效日期，受制裁的資產通常被凍結，而不是被沒收。當前美歐等對俄羅斯制裁的動機和設計更加復雜，例如，對能源產品的制裁正在逐步實施，而且可能作為永久性制裁措施。此外，還有利用受制裁資產來推進制裁目標的舉措，即采取沒收政策而不僅僅是凍結。

這些措施中強烈的報復性或道德因素，可能會給被制裁國帶來更多的傷害。通常，鉆石、貴金屬或石油等商品不是僅由一些國家實施制裁的對象，因為這種貿易很容易被轉移，制裁使世界其他地區的貿易商得利。然而，大宗商品是西方對俄羅斯制裁的一個重要特征，其邏輯似乎是，西方資金不應流向俄羅斯(即使其它資金會流向俄羅斯)。

當前這波制裁的另一個特點是對俄羅斯的出口管制。在制裁制度中，阻止非軍事出口通常不如禁止進口重要，因為它們對制裁國的傷害可能大于目標國。相比之下，制裁俄羅斯的道德動機導致英國禁止向俄羅斯個人提供廣泛的金融服務。

結果是，制裁制度不斷演變，出現了前所未見的創新。制裁總是一種相對生硬的工具，會對無辜方造成附帶損害。現在發生的創新的一個后果是，附帶損害是不可預測的，并且可能是廣泛的。這也可能引發更多的訴訟。

反制裁的影響——強化的過程

俄羅斯針對西方國家的制裁施加反制裁，而央行資產凍結導致從俄羅斯進口的石油和天然氣必須以盧布支付，拒絕以盧布支付的國家的天然氣供應被切斷。西方政府禁止某些其它交易，導致飛機和船只被封鎖，商業信譽和知識產權受到威脅。

制裁和反制裁相輔相成。西方希望減少從俄羅斯的能源進口，而俄羅斯的回應是減少對某些國家的能源供應。西方希望切斷俄羅斯與金融體系的聯系，而俄羅斯的回應是采取措施將其與西方金融體系隔離開來。

規避制裁和二級制裁

貿易制裁在普遍適用的情況下最為有效。單邊措施可以通過貿易轉移來避免，特別是在商品和其他可替代商品方面。出于這一原因，許多制裁制度適用于域外，盡管這往往有法律和實際的限制。

美國是域外制裁最熱衷的使用者，這得益于美元在國際貿易中的主導地位以及美國公司在世界各地的廣泛存在。歐盟此前反對這種做法，并制定了一項阻止法規，禁止歐盟人員遵守美國的某些制裁。歐盟甚至向世界貿易組織起訴美國，反對將美國針對古巴的《赫爾姆斯-伯頓法案》適用于歐盟人員。

然而，歐盟現在開始意識到有必要在域外實施制裁。隨著貿易轉移的顯現，歐盟將面臨是否應該對過于熱衷于規避制裁的國家或實體實施所謂的二級制裁的問題。

對貿易協定的影響

俄羅斯最惠國待遇的中止及其對世貿組織的影響

最惠國待遇是關貿總協定/世貿組織促進國際貿易體系的基礎，例外是有限的和明確界定的。世貿組織沒有暫停或取消最惠國待遇，甚至將成員驅逐出該組織的機制。這也存在安全方面的例外情況，允許對世貿組織成員采取商品和服務方面的限制性貿易措施，特別是"在戰爭時期或國際關系中的其他緊急情況下"。包括G7和歐盟在內的一些國家已經暫停了對俄羅斯的最惠國待遇。這意味著他們認為對俄羅斯的商品和服務的限制措施是出于國家安全的考慮。

世貿組織成員長期以來一直在為國家安全例外的限制而斗爭，這些限制是以某種自我判斷的方式制定的。最近的爭端解決案例表明，制約因素即使不嚴重也是存在的。措施和緊急情況之間必須有合理的聯系。一旦戰爭結束，如果維持對俄羅斯的限制性措施，以減少對俄羅斯進口的依賴，或者作為對俄羅斯在烏克蘭行動的懲罰，就會出現微妙的問題。

給予烏克蘭優惠待遇

世貿組織最惠國待遇的主要例外是建立自由貿易區或關稅同盟所需的貿易優惠授權。歐盟和英國及烏克蘭簽署了自由貿易協定，但現在更進一步，取消了與烏克蘭貿易的所有關稅和限制。這顯然超出了建立自由貿易區的要求。因此，世貿組織的最惠國待遇原則要求將取消關稅和其他貿易限制擴大到所有世貿組織成員。G7、歐盟和其他國家的聲明包括一項建議，即援引國家安全例外也涵蓋“支持烏克蘭的行動”。

對其他國家的影響

對俄羅斯和烏克蘭采取的措施也將影響與其他國家的貿易。一方面，中立國將有機會填補來自俄羅斯的受制裁產品和服務的缺口。沒有實施類似制裁的國家也有可能以更低的價格從俄羅斯購買商品和服務，并相應減少從其他地方的購買。然而，這有被視為規避的風險，并可能導致一些限制。

對第三國的間接影響的一個具體案例，是歐盟和英國在美國232條款措施后實施的鋼鐵保障措施，以防止貿易轉移。歐盟宣布，將把俄羅斯因歐盟制裁而無法再使用的配額重新分配給其他國家，以免增加這些措施的保護效果。英國也在重新分配給俄羅斯的配額。

對貿易協議的整體影響——引發單邊行動

貿易協定中沒有涉及入侵烏克蘭等不可預見的事件，因此更有可能需要自主或單邊措施。志同道合的西方國家正在努力采取不與盟國沖突或損害其利益的措施。然而，這些措施仍然是自主的，而且由于俄羅斯的常任理事國地位和否決權，聯合國安理會也沒有通過的跡象。

因此，這些政策進一步推動了美國和歐盟近期很明顯的趨勢，即傾向于自主措施，而非需要多邊協議的措施。

世貿組織定于6月12日至15日舉行已經推遲兩次的部長級會議，人們希望這次會議能在補貼問題上取得進一步的進展。這種情況現在很危險，因為如果允許俄羅斯發言，歐盟(尤其是英國和美國)將拒絕參與。

結論

烏克蘭戰爭和各種制裁措施嚴重擾亂了貿易模式。盡管這不足為奇，但真正的危險是對世界貿易體系的持久破壞。西方施加的制裁似乎旨在持續并導致俄羅斯永久孤立。這可能是作為懲罰，并用于“殺雞儆猴”；這也可能表明，人們相信，經濟相互依賴程度的提高，并不總是像人們曾經廣泛爭論的那樣，會帶來持久的和平。相反，經濟上的相互依賴會給維護和平所需的措施制造障礙。這種共識一旦形成，只會強化貿易政策的單邊主義轉變，并對全球貿易產生深遠影響。

機構簡介

■Herbert Smith Freehills

Herbert Smith Freehills由英國史密夫律師事務所（Herbert Smith）以及澳大利亞斐爾律師事務所（Freehills）于2012年合并成立，是世界領先的國際律師事務所之一。律所在全球25個辦事處擁有2600多名律師，就客戶在商業環境中面臨的問題提供實用的法律建議。該所在英國《律師》雜志2021年度歐洲大獎中獲評為“歐洲年度律師事務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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